她一愣,看着眼前的孩子,还尚且有些肉嘟嘟的脸蛋上沾满了泪痕,睫毛尽数沾湿,眼睛也红肿不堪。
她将她轻轻拥入怀中:“不,你没有错。坚强一些,我们窦家的孩子,不轻易掉眼泪。”
怀中的孩子随风消散。
她触摸自己的脸庞,才发觉,哭泣的一直是自己。
跪跌在地上,掩面恸哭。
谁的手,搭在了自己的肩膀上。窦归荑回过头,却看到了威仪却模糊的身形。而他的旁边,还有另一个温柔的身影。
阿爹,娘亲。
“我们归荑,已经长大了呢。”
她依旧跪跌着,抬起头,仰视着父母,伸出手,他们亦是伸出手,将要与她相触。
“归荑啊,生命之高远,又岂是区区时光可丈量。”阿爹傲然的下颚棱角,一如儿时记忆里一般坚毅可靠,“情爱之深长,又岂因白首方绚烂。”
“可是……”
指尖相触,阿爹和娘亲,又在瞬间化为了烟雾。
“知来路归途,通生死不惑。”
如同空谷回音。
窦归荑睁开眼的刹那。看到日落,残阳如血。
知,来路归途。
通,生死不惑。
她爬着,伸直了手臂,却还是差一丁点。另一只手再行挪动,终于够到了那半截竹子。
如获至宝地拿着,拾起断勺。
勺柄一个不仔细,划破了手心,一道长长的口子,流下鲜血。那是血肉撕裂的疼痛,她却恍若丝毫不在意。
竹子身沾着擦不干净的血斑。窦归荑以带血的手擦了一下脸颊,脸上满是污垢与血渍,头发更是乱蓬蓬,好似一个疯子一般。这几日,月色都很好,夜里就这月光,她靠着墙,好似永不疲累,便是一直仔仔细细地钻磨着手中的细竹。
归荑知道了,知道归途在哪里了。
日渐入山,夜幕降临。而今日的月,却隐没在了层层黑云中。
雒阳城里,一片压抑肃杀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