白昼。
皇上拉着王爷的手并没松开,反而握得紧了,他微抬头看雪花渐渐铺白王爷的青丝,喃喃道:“这样……算不算共白头了?”
简岚鸢被皇上拉着,心里抽的痛了。
有一年冬天,下了好大的雪,白昼坐在窗前怔怔出神,他突然开口道:“简医生,我想出去看看,和你一起。”
但他不能,他的皮肤遇到冷刺激,触发休克的概率不确定,只能说,越冷越危险,简岚鸢当然不会让他冒险。
于是安慰道:“等你身体好了,有的是机会。”
白昼却摇头笑了,道:“那天太远了,也不知……”
还等不等得到,几个字说出来太丧气,终于是没说出口的,顿了顿,他继续道,“现在咱俩要是一起站在雪里,好歹算共白头了。”说完,还不忘向他挤眼睛坏笑。
还是那句话,似曾相识的神色,但说话的人,终究不是他了……
白昼见把远宁王问愣了,暗笑自己又在犯傻,松开王爷的手。
没想到,下一刻,远宁王一步从他身侧转到面前,扔下手里的伞,掸掉落在皇上风帽上的雪,才把帽子撑起来,戴在陛下头上,柔声道:“陛下珍稀身体,地久天长,日子还久呢,”
这一番操作,几乎把白昼圈在怀里了,王爷只顾着掸雪不自知,但白昼的心跳加快了。
“陛下,王爷……”布戈总是来的时机极妙。对这二人暧昧早习以为常,见怪不怪,低眉顺眼的行完礼,便把身子一让。
只见他身后还跟着一人,是个女官。那女官上前行礼,道:“晴露拜见陛下,万岁安康。”
白昼认得,晴露是皇后的贴身侍女,至于皇后……
书里的昏君是立了后的,但皇后怀孕六个月时,失足小产,此后昏君称一看见皇后,她就哭哭啼啼,见了心烦,就越发淡了。
当时,白昼在心里暗骂这昏君不是个东西。
“皇后娘娘思念陛下,知道陛下的御驾已经到了城郊,迫不及待想要相见,即刻便要到了。”
杀了白昼一个措手不及,他和皇后名义上是夫妻,但他又不是昏君白景,和一个素未谋面的女子佯装夫妻……
脑阔疼。
他脑子里想这些,脸色便有些沉,晴露见了,以为是皇上心里责怪皇后擅自前来,又小声道:“陛下,皇后娘娘有喜了,马上就要到百日……”
……
脑阔更疼了,莫名变成接盘侠。
还没来得及吩咐快去好生迎进来,就听见一阵脚步声自身后响起,环佩清脆。回身见为首的女子温婉淑静,披着一袭淡青色的斗篷,站在雪中军营里,满面含笑的看着白昼,见白昼看见她了,飘然见礼。
白昼心里叹气,面儿上还是忙道:“以后就免礼吧。”
看不得带着身子的妇人向自己跪来跪去的。
皇后起身,她前一刻还如雪中莲,后一刻也不顾中军帐前,更不在乎远宁王还在,快跑几步,一扑入怀。
风兜掉了帽子,一头乌发上顷刻落了雪。
皇后扎着堕马髻(※),眼下啼妆用胭脂刻意在眼尾晕上淡淡的红色。
美人娇柔,惹人怜。
可这美人,不知眼前的陛下已非从前那个了。
美人在白昼怀里呢喃道:“陛下一去两个多月,想臣妾了没有?”
当然是不想了。白昼腹诽。
但他不能这么说。
将她稍微从怀里扶起来些,道:“你有身子了,跑来做什么?”
结果,张口说话吸气的当口,也不知皇后身上熏得是什么香,吸进鼻腔初时觉得好闻,待到那香味蕴得深了,就变成一股刺激的味道,白昼被呛的咳嗽起来。
皇后急道:“陛下这是怎么了?”
越是起急越答不出来。
皇后就在他身侧,那股香味往头上撞,他摇着手趔趄退开。
退远些香气淡了,又呼吸了几口清新的空气,白昼才道:“不碍事,只是……”
话没说完,又是一阵咳嗽。
远宁王走到近前,拉过白昼手腕,直接按在脉上。渐渐,脸上现出一丝疑惑,隧而又平淡了,道:“陛下倒是没有大碍的……”
不等王爷的话说完,皇后就急了,道:“陛下从前只是偶尔轻咳,今儿咳得话都说不整,还没有大碍!临行前,家兄托付王爷好生看顾陛下身体,王爷是怎么应的?不仅如此,你还让陛下阵中受伤被掳,远宁王,你该当何罪!”
她又转向白昼,满面委屈。
“陛下曾说他只是玩物的,怎的刚才和他那般……那般亲昵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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作者有话要说:
※ 堕马髻 东汉权臣梁冀妻子孙寿爱梳的发髻,头发盘成结,放在脑袋一侧,如一人将坠马鞍,看着慵懒闲散。